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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魔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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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魔將

熒惑喝了半杯水,正斜靠在床頭休息。

內傷的痛苦已經不太強烈了,畢竟她服了丹藥,又有歲雲岐先為她療一部分浮傷,目前只剩下一些不那麽重和急的內傷,等著慢慢調養。

她腦子裏都是自己的那個猜想:清正宗的內鬼。

這時,門忽然開了。

熒惑以為是去叫許甦的燕碌,便隨口道:“你們回來了?”

然而無人回答,她一擡頭,看到室內站著的是方予朝。

對方仍是穿著一身玄色的長衣,長發束起一些,斜斜插著一根烏玉道簪。

看著她時,神色略有些晦暗不明,似是在笑,但又像是冷銳的審視。

忽然,所有事件似乎都被串在了一起。

電光石火間,熒惑想到了這個內鬼究竟是誰。

先前說過方予朝曾在剿魔之戰中牽制了她的左膀右臂,這件事結束,他便往北游歷,而魔域之北就是見知淵,再北就是穹海。如果非要說一個時間點的話,他恐怕就是那時進入了魔族的領地,然後成為了魔族埋在清正宗的一根刺。

滅門欒家,應該就有他參與其中。

而至於為什麽留下了欒如一命……這個答案似乎也近在咫尺了。

熒惑想,魔主金座下有四個位置,現在只有兩人。

沒在的,一個是死去的尤驚,還有一個恐怕就是方予朝!

他是舍潮的四魔將之一,只不過並不練魔功,所以毫無魔氣,可以做內應。

至於尤驚為什麽能被他趕入禁地,想必也是因為他們相熟的緣故,至於那聲“三哥”,說的應該就是他。

他們相識時間不長,但尤驚身為魔族,心思直白單純,對他全然信賴,所以一口一個哥哥叫著,也並不覺得有什麽。

而那時虛花也同在,多半是怕尤驚一人做事出岔子,畢竟方予朝不能全程盯梢,所以舍潮才要親自來兜底。

這才在舍棄尤驚這顆棋子時,做得那麽殺伐果斷。

再然後……再然後……

為什麽尤驚死在地牢裏,而那地方卻沒發現他人的魔氣?

先前熒惑以為是因為虛花被奪舍了,舍潮的魔氣與他人不同,現在想想也許不是。

是因為殺死尤驚的就是方予朝,這小姑娘到頭來,是死在她三哥手裏的。

還有什麽呢?

熒惑一瞬間想了很多。

為什麽方予朝會知道“尤驚說了人形魔”這件事?她忽然又想到這一點,當初方予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太自然太隨意,哪怕是一直警惕著的她也沒覺得有什麽大問題,只覺得隱隱哪裏不對勁。

現在想來,這句話很顯然就是他教的。

還有魔族據點那些古怪的、與清正宗相關的陣法。

以及……到底是誰命魔族抓走自己,調離歲雲岐,又重創了兩名家主的。

此刻都像是原本顆顆獨立的珠子,終於被串在了一起。

奇怪的是,他做了這一切,現在很明顯是來驗收成果的,可神色冷郁,卻像是有什麽話要說。

熒惑想,難道是她做了什麽事,打亂了對方的計劃,才讓他怒火攻心?

雖然她腦子裏七拐八拐想了無數事情,但還是露出一個不設防的笑。

語氣也往常沒什麽區別,問方予朝:“你怎麽來了?”

她還不忘添上自己平日裏與對方的些許針鋒相對:“聽我受傷了,過來看熱鬧嗎?”

方予朝的神色變幻了一瞬,時間極短,但還是讓熒惑捕捉到了。

這個神色,讓熒惑有了一個新的猜測。

難道對方並不知道她其實是魔尊?

是直到剛剛與其他魔將會和,他們才通知了他這件事。

意圖是徹底與邪異門宣戰?

方予朝看著她,居然笑了:“尊主還在演?”

熒惑同樣也看著對方,沒有說話。

“如果是阿如,她必定要問我此話的含義了,”方予朝爾雅地頷首,模樣恭敬,“而尊主剛剛見我時,沈默的時間未免太長了,長得讓我……心生懷疑。”

熒惑心想,別扯淡了,她雖然想得多,但搭話時不過才過去須臾時間。

他能覺察出時間長,必然是已經對此事胸有成竹。

雖然這麽想,但她也仍然沒說話,眼中多了幾分探究的神色。

方予朝問:“尊主在想什麽呢?是想為什麽我會投靠魔族,還是想阿雲何時來?”

熒惑道:“其實我更奇怪的是,你既然一早就是魔族的人,為什麽會最後一個知道我就是熒惑呢?”

方予朝一怔,沒想到她敏銳地抓到了這個問題。

而熒惑也在捕捉到他表情的同時,繼續說:“所以其實魔族也並沒有真的信你,就算他們已經確定我奪舍了欒如,也怕你突然倒戈向清正宗,對不對?”

方予朝聽後,輕笑了一聲,反問:“魔尊哪裏來的自信,我沒把你的事情告知清正宗眾人?”

“你不會告訴的,”熒惑道,“因為你也有想弄清楚的事情,比如為什麽魔族要來搶我在禁地的那具身體。如果現在告訴了清正宗眾人,且不說他們會好奇你的情報來源,如果他們信了,加強了禁地的防禦,徹底堵死了魔族的路,你的好奇心也得不到滿足了。”

“原來方某在尊主眼中,竟是這麽一位有好奇心的人,”方予朝笑起來,“尊主真是謬讚了。”

熒惑道:“你若是不好奇,李成倏委托你所做之事你辦砸了不就可以了?如果歲雲岐失勢,你還能趁亂放尤驚進入禁地,更方便推進你們的計劃,但你沒這麽做,你也很好奇,歲雲岐和我到底能不能成功,不是嗎?”

方予朝看著她,半晌沒有說話。

片刻之後,他才道:“尊主只說對了一半。”

“哪一半?”熒惑問。

方予朝道:“我那時以為你真的是阿如,所以幫了你一把。”

他如此直白,倒讓熒惑不知道說什麽好了。

她沒想過原來方予朝真的對欒如有意思,甚至不惜讓魔族失去最好的機會,也要先把她保出來。

這實在是……有點傻。

熒惑想,幸好舍潮手下都是這樣的大傻子。

這種癡情人,她邪異門可不要。

見她表情有些怪異,方予朝問:“尊主真是心思縝密,既然我的所有動機都在你的判斷之中,那麽今日這局,你可想過應該怎麽破?”

“當然沒想過,”熒惑道,“我甚至不覺得自己能解決這個死局。”

方予朝聽後逐漸露出好奇的表情:“那魔尊又為何能自信地與我侃侃而談呢?”

“因為我覺得……”熒惑看著對方,眼眸銳利,像是能看透他捉摸不定的外表,一路看到心中,“你好像很需要和別人說說話。”

這句話說完,對方的神情變了。

他的五官很英俊,整個人的氣質中有著煙雨蒙蒙的疏離感。

所以笑與不笑時,多是深情的模樣。

而熒惑這段話說完,他卻慢慢地收了那一臉的假笑,唇角緊抿的樣子,讓他看起來非常冰冷、淡漠、拒人於千裏。

好像是外面那層多情朦朧的外殼被打碎了,露出了裏面的堅冰一樣。

熒惑想,這應該才是他原本的樣子,平日裏都是裝出來的和氣。

“為什麽這麽揣測?”方予朝問,“我看起來像是沒有能說話的人嗎?”

熒惑心想,那不然呢?清正宗的同輩都敬你愛你,但愛的是你那張畫出來的皮。想必他平日裏只有這麽偽裝著自己,才能得到同門的關註,但這些又不是真實的。

他那些話,那些想法,難道要和魔族說?

就憑他最後一個知道自己是魔尊,魔族也必定是防範著他的。

而不防範他的尤驚,那個傻姑娘,早就是魔族的棄子了。

熒惑雖然這麽想,但卻不可憐他,她想做的,就是再拖延一陣。

只要自己沒死,沒被抓,那麽就一定還有轉機。

想到這裏,她輕咳兩聲,故意順著傷痛皺眉,露出疼痛的神色。

她道:“我只是一直沒講過你肯說這麽多話的樣子,所以覺得比較新鮮罷了。”

方予朝站在對面,抱著手臂,問她:“聽說尊主被邪異門五明子傷了,想必也是你的授意吧?”

他笑了笑,甚至猜準了魔族據點發生的事情:“你為了消除歲雲岐的懷疑,不惜讓五明子傷你,我該說尊主心狠手辣呢,還是該說你智謀過人呢?”

熒惑勾起唇角:“我勸你最好別讓我死了,否則那具身體誰也拿不到。”

“哦?”方予朝好奇道,“為什麽?難道不是尊主死了,我們便更可以趁機搶奪身體了嗎?”

熒惑道:“我告訴了歲雲岐新的咒令,沒有我的解法,誰也解不開。”

方予朝並不相信:“清正宗的咒令,你如何解?”

熒惑唇角彎彎,看了對方片刻,直到他露出懷疑的表情,才說:“我不懂,欒如卻懂得很,你將我殺了,她那最後一縷殘魂恐怕也活不成了。”

“不可能……”方予朝道,“被你奪舍,她魂魄難道還能在?”

熒惑道:“你父親沒和你說,他要欒家咒令時我分毫不差地報給他了嗎?你猜為什麽?”

方予朝沈默下來,神色變幻。

看著對方驚疑不定的模樣,熒惑悄悄松了口氣。

如果她猜得不差,對方應該暫時不會發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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